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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妃死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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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妃死了

謝宜走上石階,緩步挨近閣門,雕花的紅漆木門緊閉著,她雙手碰上木門,輕輕推開,血腥味順著打開的細縫沖進她的鼻子。

在嗅到血味的一剎,謝宜猛地放下雙手,才開了一條細縫的木門重新合上了,她正欲尋找剛剛的宮女,可轉過身時才發現,哪有什麽人啊,那個小宮女早就不見了。

她望向關閉的木門,後退半步,那血味雖淡,但她不會聞錯,謝宜皺著眉,不知門內究竟是一副怎樣的情形?

謝宜喃喃出聲:“和妃……”

謝宜猶豫片刻,還是伸手推開了那道門,入眼是擺放整齊的圓桌和椅子,並無什麽不妥。謝宜吸了口氣,擡步走進去,她側身望向左側茶室,只見和妃倒伏在茶案上,看不清面容,粉白的宮裝染著血色,腳邊的血匯成一灘,那血顏色鮮紅,還未凝結。血跡邊上還落了一只摔碎的琉璃茶盞。

謝宜臉色劇變,快步走向和妃:“和妃娘娘!”

謝宜把她的身子翻過來,和妃臉上蒼白無色,一把匕首插在她的左胸處,心口湧出的血染紅了衣裳,流到地上。

謝宜擡手,將手指搭在和妃的脖頸處,手指所觸的皮膚還帶著溫熱,只是脈搏已經不再跳動了。

和妃……死了。

謝宜倏地收回手,看著和妃蒼白的臉,她壓住心慌,轉身往外走去,卻在門口止住腳步。

謝宜瞳孔微縮,行雲閣外石階之下,以謝昭為首一群人正站在那裏,謝昭見到她,笑說道:“我說方才在席面上怎麽沒見著皇妹呢,原來皇妹是在這裏。”

謝昭提著裙擺走上石階,嘴裏說道:“我們幾個正說有些累了,想來這行雲閣歇歇,沒有打擾到皇妹吧?”

謝昭走至她身旁,自顧自地繼續說:“想來是沒有的。”

謝昭領著人往裏走,謝宜站著沒動,只是闔上眼,緩緩吐氣。

下一瞬,行雲閣內都是女子驚慌失措的叫喊聲,謝昭帶著來的都是些世家小姐,見到血腥場面,自然慌張不已。

謝昭也是面露懼色,命身邊的嬤嬤上前查看。秦襄試了試和妃的鼻息,驚道:“公主,和妃娘娘她……她死了。”

“什麽?”“怎麽會這樣?”幾個世家小姐都顫著聲音小聲嘀咕。

“皇妹,你剛剛就在這行雲閣內,能否向我們解釋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,為何和妃娘娘會遭人殺害?”謝昭的質問在她身後響起。

剛才只有謝宜在行雲閣裏,這時候大家夥自然會覺得和妃的死和她有關,所以當謝宜轉過身,目光一一掃過屋內所有人臉龐時,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。

謝宜神色如常,聲音和緩:“現在這般場景,皇姐還有諸位小姐都看清楚了。”

……

刑部大牢。

獄中幽暗,自小窗照進來的光微弱暗淡,即使是白日,獄中仍舊燃著燭火照明。謝宜耷拉著腦袋,看著自己的足尖發呆。

從行雲閣被帶到勤政殿的時候,謝宜跪在冰涼的地板上,擡頭所見,謝霽坐在前方,聽聞和妃的死訊,他的反應不大,雖有慍怒,但慍怒之外,再無其他。

當年母後死在他的面前,他也是這副模樣,謝霽對她們沒有感情,所以她們的死亡也不會給他添上一絲悲傷的。

真是好奇蘇月皎死的時候,他是一副什麽模樣?

謝霽先是安撫她的情緒,說他並不是疑心她會殺害和妃,只是謝昭她們一行人所見,當時行雲閣裏只有和妃她們兩個人,所以得帶她來勤政殿問問話。

謝宜沒什麽情緒,實話實說:她是由和妃身邊的宮女帶到行雲閣的,而她進去的時候,和妃就已經被人殺害了。

謝霽:“朕自然是相信宜兒的,只不過和妃不單單是宮中後妃這麽簡單,她是周國公主,她被人所害,得給周國一個交代。朕會派刑部尚書親自負責調查此事,結果出來之前,只能委屈宜兒在刑部待段時間。”

她的父皇聰明也無情,他不在乎和妃的生死,也不在意她的,如果這事到最後沒有查出兇手,謝宜想他為了給周國一個交代,也不介意讓她坐實這個罪名。謝宜沒有多做解釋,順從了謝霽的決定,被關進了刑部大牢裏。

身懷有孕的和妃被人殺害,久安公主成了疑兇,這中秋宴自是辦不下去了,但結果尚未明了,謝霽讓人封鎖了消息,不許人隨意傳播。

謝宜卸了發冠釵環、華服宮裝,穿著白色的素衣被綁在十字木架上,她動了動被捆得發麻的雙手。

還真把她當犯人了。

也是,謝霽把她關進了刑部牢獄裏,可不就是把她歸在犯人中麽。

她在的這個地方應該是專門用來審問犯人的,各類刑具掛滿墻壁,青磚地板的縫隙間尚有黑紅的血跡沒有清洗幹凈,而與整個房間格格不入的是放在角落的幾只稻草編的簍子。

門處傳來鐵鏈碰撞的叮當聲,守衛恭敬地迎了位穿著常服的男子進來,來人聲音清亮:“臣刑部侍郎沈津,參見公主。”

謝宜的眸光先是落在沈津的臉上,這人長了副好相貌,朗目疏眉,面容俊秀,只是……她的目光向上移動幾分,被沈津頭上的飾品吸引了註意,那是條制作精巧的銀制鏤空長蛇,蛇尾纏在固發的銀冠上,而蛇頭正好搭在他的發際處,用細小的紅色晶石點綴成蛇的眼睛。

如此奇異的裝飾,倒是給他俊秀的臉上添了些邪氣。

今日中秋,沈津本不必在刑部當值,如今出了事,他被匆匆召回刑部,連官服也沒來得及換。

沈津:“為證明公主您與此事無關,臣奉尚書之命,例行來問幾個問題。”

謝宜收回打量的目光,說道:“沈大人在刑部想必也處理過不少案件的,這殺人總得有個原因或是動機吧,我同和妃娘娘相交甚少,只是見過幾次面罷了,哪來的什麽仇怨會讓我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動手殺她,大人不覺得我這罪名一開始就不成立嗎?”

“況且,這個案子首要的不是證明我無罪,而是找出殺害和妃的真正兇手。”

沈津:“公主言之有理,找出兇手自然是最重要的,所以臣希望公主的答案能給我們提供些線索。”

“不知公主可還有印象是何時到的行雲閣?”

謝宜回答道:“未時六刻左右,和妃身邊的宮女以和妃有事找我為由,將我帶到行雲閣門口,而我進入行雲閣的時候,和妃倒在茶案側邊,已經沒了氣息。”

沈津問:“公主如何斷定和妃娘娘當時不是昏死,而是徹底沒了氣息?”

沈津這話是覺得她面對中刀昏死的人,是不敢上前去確定那人是生是死的。

“我摸過她的頸側的脈搏,確定她那時已經死了。”謝宜說道,“不過……那時候屍首尚有些許溫度,和妃流了大量的血,半邊衣裙都被血染紅了,而淌到地上的血那時沒有凝聚,我猜想和妃不是死於一刀斃命,而是死於失血過多,所以她中刀應該是在未時六刻前的一段時間。”

“當然,大人可能會懷疑我所言的真假,但我進入行雲閣,不過前後腳的功夫,樂康公主就帶了數位世家小姐也進了行雲閣,大人可以詢問這些人,她們看到的,和我說的是不是一樣的。”

謝宜平靜地一字一句敘述著,沈津眼中閃過一瞬詫異,微勾唇角:“公主聰慧,仵作驗屍之後得出的結果與公主猜想的差不多,和妃娘娘是在未時五刻左右中刀的,那匕首插在了心臟下方,造成了大出血。”

仵作?謝宜沒想到謝霽會允許仵作來驗屍,通常為了保全妃子死後的尊榮,哪怕是死於非命的,一般也不會讓仵作驗屍的。

沈津:“公主所說,是在未時六刻進的行雲閣,而和妃未時五刻中刀自然也就與公主無關,可是那位叫青素的宮女所執言辭卻與公主不同,她篤定她是在未時五刻之前將公主帶到行雲閣的。”

果然,那個在行雲閣忽倏然不見的宮女是不會說實話的,謝宜說道:“許是她記錯了,又或是……她在撒謊。”

沈津含笑問道:“公主確定撒謊的人一定是她嗎?”

謝宜直視沈津,開口說:“當然,因為有人能證明我未時六刻之前不在行雲閣。”

“誰?”

“昱王。”謝宜徐徐吐出兩字。

“昱王?”沈津的聲音高了幾分,邁腿上前,停在離謝宜半丈的距離,“公主與昱王怎麽會遇見?”

“今日中秋宮宴,我和昱王偶然碰到也不是什麽奇事吧。”

沈津繼續發問:“那公主怎麽確定昱王一定會為你作證?”

沈津……似乎有些激動,謝宜疑惑顰眉:“做不做證的,沈大人派人去問問昱王不就知道了。”

她和溫雁之間還有個救命之恩存在,說句實話的事情,溫雁不會置之不理的

“也是。”沈津也察覺到自己的表現有些不當,深吸口氣斂去臉上的情緒,轉頭對一側的守衛說道:“聽見公主說的了,還不去將這些事回稟給尚書。”

守衛:“是。”

其他守衛都在門外,現在房間裏只有他們兩人,沈津望著她,莫名說了句:“公主可知道進了刑部大牢的人一般會遭受些什麽?”

“什麽……”謝宜不懂他這話的含義,她該說的都說完了,如今只要溫雁給她作證,她的麻煩也就解決了,而沈津也該著手去調查幕後真兇,還和她在這裏耗著做什麽?

沈津走到角落裏,彎腰捧起其中一個草簍子,“這是我前些日子新養的小玩意兒。”

沈津走近謝宜,擡手摘了封著草簍子的蓋子,給她展示裏面的東西。

謝宜雖不明白他意欲何為,但還是不自主地把目光留在草簍子上,那草簍子是個口小身子大的,開口處只有嬰兒拳頭大小,簍子裏似乎是個活物,見到光就動了起來,發出簌簌的摩擦聲。

什麽東西?

下一刻,一抹綠色自草簍口探出頭來。

那是……蛇!

那蛇比拇指稍粗一圈,悠悠從簍口爬出,蛇身呈嫩綠色,但在接近蛇尾的地方漸漸變為暗紅色,它纏在草簍子上,朝著謝宜吐出猩紅的蛇信子。

謝宜的眉頭蹙得更緊,頭往後移,後腦抵在身後的木架上,“沈大人,你這是何意?”

沈津沒回答她的問題,而是說道:“公主,進了刑部的人大都要受的……是皮肉之苦。”

“刑部數百道刑法都是為了那些撬不開嘴、不說實話的犯人準備的。”

謝宜冷聲道:“大人懷疑我所說的真假,只需要再等片刻就可以驗證,何必做多餘的事情。”

“公主不必擔心,您是千金貴體,與旁人自然是不同的,那些個利器刑具怎麽敢使在您身上。”沈津的手輕觸在冰涼的蛇皮上,“這蛇的蛇毒很不一樣,不致命,但會讓被咬的人渾身疼痛難忍,有如蟻噬。”

“你是不是有……”病!

謝宜咬牙忍住罵人的話,盡力讓自己冷靜:“沈大人,往日你我並無交集,今日你非得我們之間添一筆仇怨嗎?”

“公主,天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,臣只是在履行臣的職責。”沈津冷淡說完,用手指點了點蛇頭,蹲下身將它放在地上。

那蛇纏在草簍上的時候還看不出它的實際長度,現在它在地上爬行著,估摸著得有兩尺長,速度極快,眨眼間已經挨近謝宜,吐著信子,爬上到了她的繡鞋上。

謝宜怒道:“沈津!”

蛇信子‘嘶嘶’聲不斷,蛇鱗和裙面摩擦,謝宜完全能感受到長蛇自鞋面纏著裙子往上,從腿至腰到後背,謝宜寒毛直立,那種異物在身上爬行的感覺,讓她頭皮發麻。

而沈津氣定神閑地站在一邊,看戲一般,斂去了先前的有禮恭敬,眼神變得陰郁。

她到底哪裏得罪了沈津,讓他非得這麽做?!

瘋子!

蛇從她的後背爬至肩膀處,然後松松垮垮地在她的脖頸處纏了一圈,冰涼滑膩的蛇皮貼在她的皮膚上,那蛇直挺起蛇頭,吐出的蛇信子掃過她的下頜,謝宜雙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在掌心的肉裏,那刺痛感卻無法壓下她的心慌,她幹脆閉上眼睛,不想再看見那東西。

“沈津,今日的事情我記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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